【仙流】双重星-21
21
已过午夜，窗外的风雨声渐渐变小了，流川仰躺在床上难以入眠，此前与仙道发生过的种种在眼前一一浮现。他想起仙道温情地感慨“今晚的月色真美”，又邀请自己将来有机会一道去札幌观赏星空，并接连数次以漫不经心地腔调说“我喜欢你啊”之类的话……同时，流川感到困惑极了，刚才仙道亲吻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揍他，反而用假寐这种怯懦的方式故作镇定？他不禁思忖：起初当机立断拒绝和仙道往来，如果没有仙道父亲的介入，他们肯定不会有任何交集。之后两人相处得也不算融洽，动不动就吵起来，每次都恨不得大打出手。那仙道的喜欢是怎么产生的？
诸如此类的思绪与念头，宛如黑暗中发光的蝴蝶群，在流川的脑海中不断地飞舞着，挥之不去。
流川从未在情爱之事上茫然过，他倍感烦恼，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迷惘糟糕透了。
好不容易捱到天亮，流川昏昏沉沉的起床洗漱，他一走出客房就撞见了仙道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。
“你躲什么呀？”仙道一边说，一边卷起衬衫的袖子。
“你管我。”
“一大早口气就这么冲？怎么，昨晚没睡好？”
流川沉默不语，转身穿过客厅，走进厨房准备早餐。
仙道觉得流川好像有点奇怪，但又说上来哪里不对劲，他在原地疑惑地站立了一会儿，迈步跟了过去。
“流川，我不太喜欢蛋包饭诶。”仙道往平底锅里看了看，“能换么？炒面也可以。”
“没得选，爱吃不吃。”流川冷着脸说。
“不是我说，你的黑眼圈快掉进锅里了，该不会害怕打雷，所以吓得失眠……”仙道的话还没说完，被流川寒森森地扫了一眼，赶紧闭嘴收声。
流川把做好的蛋包饭盛进盘子里，挤了些番茄酱在上面，顺手递给仙道：“我劝你最好保持安静。”
“喔。”仙道接过盘子端了出去，心想，这小鬼今天怎么回事？
流川稍稍偏过头看着仙道的背影，没由来一阵心跳，他的眉头顿时懊恼地皱了起来。
即便是流川亲自下厨，仙道还是讨厌蛋包饭的味道，他又不敢不吃，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咽。
流川坐在对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“喂，你到底怎么了？”仙道放下勺子，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“都说了不用你管。”流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“我去学校了，碗你洗。”
“我送你。”
“别跟着我。”流川低着头拿过双肩包走向玄关，他迅速地穿好鞋子打开了家门。
仙道急急忙忙追上去，流川已经先他一步进了电梯。
“搞什么嘛……”仙道怅然地叹了口气，悻悻地回身折返家中。
流川感觉自己的行为像是在逃跑，或许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仙道吧。
在回学校的地铁上，流川站着打盹，才一小会儿就梦见了仙道，他立马惊醒过来，用力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。
到站后，流川跟着拥挤的人潮走出地铁站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流川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仙道的名字，犹豫了片刻按下通话键“喂”了一声。
“你手机充电器落在客房了。”
“这种小事有必要打电话给我么？”
“我怕你找不到充电器着急啊。”仙道说，“我在回本家的路上，你自己去家里拿。”
“你晚上不在家？”
“嗯，月底比较忙，账务上很多事要处理，大概一个礼拜之后回来。”仙道顿了一顿，语气柔和了些，“心情好点了没？”
“我没有心情不好。”流川穿过马路走到对面，在树荫下继续前行，“有件事想不通。”
“什么事？可以告诉我么，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。”
流川对仙道这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相当不满，心想，自己所有的烦恼明明全是他引起的。
“不想说吗？唉……好吧，那我不问了。”仙道的话音有点失落。
“你……交过几个男朋友？”
就在仙道以为流川要挂电话的时候，听见他低声地问道。
“啊？”仙道意识到流川像是在探询自己，他不答反问，“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？”
“不说算了。”
“真正意义上的恋爱……我是指把心都交出去的那种，从来没有。”仙道和盘托出。
“那还是有。”流川情感方面迟钝，但并非一无所知，他想到仙道跟其他人亲密过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“我不喜欢你这种随便的人。”
“你就是向我强调这件事？不必这样啊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喜欢我。”
“现在应该怎么办？”流川垂下视线看着路面，他冰冷的眼神里似乎出现了几分难得的哀愁。
“什么怎么办？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啊。”
“我不会喜欢你。”流川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又重复了一遍。
“知道了。”仙道的口吻淡漠了些，“好了，我还得开车，不跟你说了。有什么事随时打给我。”
流川挂断了电话，不过他并没有感到轻松，反倒觉得更为沉重，心口仿佛压了座大山，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这种近似沮丧的状态一直伴随着流川延续到上午的训练。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心不在焉过，以至于在对抗赛的过程中，鼻子上不慎挨了一球。
传球的队员是大一的鹿田，他平时就有些惧怕流川，这么一来吓得差点哭了，慌里慌张地跑过去道歉：“对不起！流川前辈，我……我不是有意的……”
梨穗拿着毛巾匆忙跑来，看流川捂着鼻子，焦急地问：“砸出血了没？我带你去医务室。”
“不用。”流川接过毛巾擦去鼻血，扭头走出体育馆，去水池边冲洗。
“真的不要紧吗？”梨穗小跑着跟过来。
“嗯。”流川直起身擦去脸上的水珠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梨穗关切地仰视着流川，“你不是那种会在球场上走神的人。”
梨穗见他不愿意回答，不过并没有放弃，又试问了一句：“该不会是感情方面的困扰吧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流川顿觉失言，把话咽了回去。
“我见得多了，前阵子仓木那小子失恋不也这样？最后还退出了篮球队。”梨穗侧过身靠在水池上，阳光照在她白皙清秀的脸庞上，“学校里喜欢你的女孩子多得数也数不清，可你从来不为她们所动。我曾经一度以为你只跟篮球谈恋爱。怎么？开窍了？”
流川沉默了很长时间，总算开口了：“我觉得我不应该被那个人影响。”
“可你无法控制，所以觉得心里很烦？”梨穗暗中寻思流川说的“那个人”指的是谁。
“对。”
“很正常。感情这种事相当奇怪，你越是想把它压住，它就越是一个劲地往外冒。”
“没到这种地步。”流川不打算再说下去了，“学姐，我去训练了。”
“依我看，与其选择逃避或者因此烦恼，不如尝试正面应对，这样才比较符合你的作风呀。”梨穗边走边说，她又自言自语般地嘟哝了句，“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我们冷酷的流川枫心神不宁嘞？”
仙道回至本宅时刚过正午。昨晚那场狂风暴雨，使得西面那树夹竹桃的白花被打落了不少，剩下的花朵簇拥在耀眼的阳光底下，染满了明亮的光辉。
刚才流川近乎无情的话令仙道的心情差到了极点，但又无处发作，沉着脸走进垣悟所在的会客茶室。
涩谷区的负责人山胁和他的心腹助手半个小时前到的，两人正盘腿坐在垣悟对面饮茶。
仙道稍微弯身向山胁行了个礼，然后走到垣悟旁边坐了下来。
“好一阵子没见过你了，又变帅啦。”山胁说话的语气特别爽朗，尾音里都透出一股笑意。
“伯父你风采依旧。”仙道满脑子想着流川，无心客套，随口敷衍道。
“没睡醒么？”垣悟推了一碗茶给仙道，“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？”
仙道反应过来，向山胁露出歉意的微笑，客气地说：“山胁伯父，失礼了。”
“不用这么见外嘛。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，哪会计较这些？”山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，“前阵子长南的事查得怎么样了？”
“抱歉，你可以再说一遍么？”仙道此时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，表情看起来很不自在。
“你怎么回事啊？”垣悟不由得提高了嗓门，显出一副严厉的样子。
“爸，我身体不舒服。”仙道长出一口气，“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。”
“昨晚大风大雨气温骤降，是不是一冷一热感冒了？”山胁问。
“可能吧。”仙道垂下眼，无精打采地看着碗里淡青色的茶水。
垣悟的神色有所缓和，他抬手把候在门外的女佣叫了进来，吩咐道：“去把三岛医生请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女佣欠身施礼，快步退了出去。
“年轻人啊平时要多锻炼，提高自身的抵抗力啊……”山胁拍了拍仙道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。
这时，仙道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，他拿起来点开一看，是流川发过来的简讯：我刚训练完，要去便利店了。晚上十一点左右打电话给你，谈谈你偷亲我的事。
看完这句话，仙道吃了一惊，原来流川昨晚居然装睡？难怪他今天的表现如此怪异。
“世侄，你耳朵怎么……红了？”山胁疑惑地问。
仙道像是一瞬间充满了电，眼神都亮了起来，他赶紧抬手摸着额头假装苦恼地说：“真是伤脑筋……我好像有点发热了……”
“看来是病得不轻啊，赶紧回房间去休息吧。”山胁自然相信了仙道的说辞。
垣悟狐疑地斜了仙道一眼，心想，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样？不过，当着山胁的面，他不方便多说什么，反正无伤大雅，也就没再往深处考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