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仙流】双重星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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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道心中不由得琢磨起流川对亲吻之事的态度，知道他多半是嫌恶的，但又觉得他发来的短信里似乎没有什么怒意。关于这点，仙道颇感纳闷，以流川的性格，昨晚应该动手才对，怎么会装睡纵容自己？退一步讲，如果流川当时没反应过来，今早肯定也按耐不住了，没想到居然忍到现在才提出来。
垣悟几次与仙道讲话均没有得到回应，不免怒从中来，拍拍桌子陡地提高了嗓门：“仙道彰！”
“啊？”仙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。
“啊什么啊？”垣悟瞪着他，“不过小感冒而已，又不是什么重病，撑不住了？”
“抱歉。”仙道打起精神来，随手拨了下头发，依次帮垣悟和山胁斟满碗中茶。
山胁的心腹姓若田部，之前没见过仙道，他自认为会长之子如外界传闻一样，年轻有为，精明能干，如今本尊就在眼前，却是一副懒散无力的模样，令人有些失望。
若田部心想，难怪有小道消息说，那位离家出走的大少爷更有资格继承松海会。
不过，由于身份地位悬殊，若田部断然不敢将心里的想法从神情中表露出来。
山胁倒是不介意仙道的失态，对垣悟说道：“我说垣悟老哥，你对小彰也别太苛刻了。跟同年龄的几个孩子相比，他还不够好吗？你想想我们家成平，在外面花天酒地，娶了端庄美丽的杏子还不收心，又光明正大地在夜总会里找个情人。他这个情人啊，不是省油的灯，仗着受宠，有事没事就骚扰杏子……杏子太可怜了，成天强颜欢笑……”他说着，嘴边溢出一声忧郁的叹息。
“你不管管么？杏子可是白石家的掌上明珠，受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行？”
“怎么管？成平现在不需要依附我的势力了，哪里还会把我放在眼里？”
“这就是你为人处世太过仁慈的后果，只知道溺爱孩子！男人倘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懂得如何疼爱，与废物有什么区别？”垣悟说起了重话，“你让成平抽空过来一趟，你管不了，我帮你管！你别怪我说话太直接，成平不喜欢杏子有什么关系？现今社会离婚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。但两边都不肯放实在可恨，难不成要白石家的小女儿把一生的光阴都虚耗在一个负心汉的身上？”
“老哥你肯出面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山胁的眼中闪露出痛苦的神色，“成平那小子和少年时期相比简直判若两人。或许你的教育方式是正确的，我们身处的环境满是泥淖，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再爬出来了。”
“倒也不尽然，如果完全正确的话，我的大儿子就不会与我决裂了。”垣悟谈及崇原，心里始终堵得慌，不禁低声感叹道，“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。我唯一的欣慰，就是小彰做事还算有分寸，不该做的事从来不做，不该碰的东西从来不碰。”
“说起这个……我怀疑成平沾了那玩意儿才会性情大变。”山胁说，“我已经派人去查了。”
“山胁伯父，我帮你安插几个眼线在成平哥身边吧。”仙道坐直了身子，正色道，“成平哥万一发现你手底下的人盯梢他，肯定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。”
“好，那就麻烦你了。唉……我真担心会如我所料，本来日子过得蛮顺心的，偏偏生了个不肖子……”
女佣轻轻地拉开格子门，躬身站在门旁低声细语：“老爷，三岛医生过来了。”
仙道怕自己随口装病的谎言被三岛揭穿，连忙看向垣悟：“爸，那我先出去一下？”
“嗯。”垣悟点点头，“我和你山胁伯父聊会儿天，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。让三岛医生给你开点药，吃完好好睡一觉，休息够了再去账房。”
仙道起身向山胁行礼告辞，迈步走出会客茶室，进了另一间房内。
“又故意说身体不舒服想借机偷懒？”三岛目光如炬地看着仙道。
“你未免也太了解我了吧？”仙道随意地在三岛面前坐了下来，低头给流川回复了一条“好，等你电话”的信息。
三岛没有接话，笑着摇了摇头。
山胁与若田部离开本家邸宅不久，仙道跟着垣悟去了庭院西南角的账房。松海会这些年涉足的生意领域很广，为了避免各大堂口的负责人出现利益上纠纷从而引发隔阂与冲突，账目这一块垣悟盯得很紧，以及大多数新的投资计划都必须得到他的首肯。
垣悟中风后，虽说正在逐渐复原，但到底已不如从前，生意上的事自然大部分都落在了仙道的肩膀上。
忙到十点半左右，仙道才离开账房，泡了个热水澡换上浴衣折回卧房。
女佣已经帮他铺好的被褥，并在屋子的角落点了一截驱蚊香。
仙道拉上格子门，躺倒在柔软的被铺上，隔着窗户纸，隐约能看见外边萤火虫的星星点点的亮光。
女佣在门外低声询问：“少爷，要给您准备宵夜么？”
“不用了，我准备睡了。”
“是。”
仙道翻了个身，放在枕边的手机骤然响起悠扬的铃声，他拿起来一看是流川，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，深吸了一口气才按下通话键。
“喂，你下班啦？”仙道尽量用轻松的语调和流川寒暄道。
“嗯。”流川盘腿坐在单人床上，他刚洗完澡，头发还湿漉漉的。
仙道以为流川会接下去说些什么，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，不由得笑了起来：“你说要找我谈谈，却又不讲话，莫非是打算跟我玩心电感应？”
“我才没你这么无聊。”流川似乎有点窘迫，他转过身望向窗外那棵枝叶茂盛的樟木，“谈话内容我在短信里已经告诉你了。”
“哦。亲都亲了，还能怎么办？如果你希望我负责，我很乐意。”仙道紧跟着说，“所以，你现在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喜欢是哪一种了吧？”
“我……”流川一时语塞，仙道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潇洒模样浮现他的脑海中。
“你很奇怪诶。既然主动联络我，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。”
流川踌躇片刻，低声回答：“我认真考虑过了，或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你。”
“是吗？可你白天的时候在电话里说，是不会喜欢我的。”
“不那么讨厌和喜欢是两码事。”
“换言之，我有机会？”
“仙道，我不太明白。”流川的语气相当认真，“我们认识没几天。”
“是啊，确实没几天。然而，我远比你想象中更喜欢你。”仙道放慢了语速，听起来很温柔，“时间未必是产生感情的唯一条件，还有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凌驾于其上。不瞒你说，如果没有遇见你，我想我肯定不会爱慕同性。这看起来像是偶然的一桩意外，但又是必然会发生的。”
流川再一次心跳不止，他不知该如何应对，抿了下嘴角只能选择沉默。
“我向你坦明了心迹，往后会选择躲开我么？”
“躲得了？”流川趴在了窗台上，暖烘烘的夜风一阵阵地抚过他的头发。
“看来你开始逐渐了解我的处事之道了。是的，除非你能离开日本，或者我不喜欢你了，否则我绝对不会放手。”仙道顿了顿，继续说，“前一种可能，你要照顾你姐走不了，至于后一种……你有办法令我对你失去所有的兴趣，而后形同陌路，算你赢。在此期间，除了我之外，任何人都别想接近你，我会想方设法扫除所有的障碍。”
“你一直这么不讲理？”流川听到“形同陌路”这个词，心口忽然一窒，不过又因为仙道过于自负的论调而感到窝火。
“不是啊，我只在你面前特别任性。”仙道不紧不慢地说。
“我还要为此感到荣幸么？”流川冷冷地接了一句。
“随你，我不强求。”仙道笑了笑，“之前我就跟你说过，既然我已经进入了你的人生，就不会轻易退场。要是你当真厌烦我，一定有办法将我驱逐出境的，对吗？可你又说，你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我，这可伤脑筋了，看来你注定无法摆脱我了。”
流川沉默了一会儿，话音里充满了挫败感，闷闷地问：“那怎么办？”
这句话把仙道逗笑了，语气稍稍轻佻了几分：“小朋友，你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，我又想亲你了。”
“喂，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流川的脸颊顷刻间烫了起来。
“怎么胡说了？我们今晚不就是为了讨论这个问题才通话的吗？而且，还是你主动找我……我在想，你是不是并不抗拒呢？要不然我早就被你揍得站不起来了吧。况且，今晚我说了这么多，你都没有挂我电话，实在太反常了。”仙道换了个更为舒适的睡姿，神色出奇地认真，“流川，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吗？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我的生活被你打乱了。”这番话戳中了流川心底的迷茫，他像是逃避似的没有正面回答仙道提出的质疑。
“就我个人而言，我完全不在意的人根本没可能使我心神不宁。”仙道的声调和缓了不少，“要不要先试着放下对我的成见？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我还得教你如何敞开心扉，回应他人的爱意？”仙道十分苦恼。“我正在追求你诶，你找我当感情顾问不合适吧。我没办法站在你的立场客观地替你考虑问题，帮不了你的。”
“真烦。”流川垂下了眼帘，略显沮丧地叹了口气。
“好啦，又不是什么关乎生死的重要抉择，顺其自然吧。我对你没什么要求，不喜欢我也没关系，我喜欢你就行了。”仙道话音刚落，外面又开始下雨了。这阵子几乎每晚都会下雨。雨点落在树木上发出沙沙的声音，那些忽明忽暗的萤火虫之光在雨中消失了。
